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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韓國《中央日報》二○○五年十二月十六日發表評論文章
,題為〈令人心寒的中國人的漢語功底〉。文章指出,在上海
舉行的翻譯資格考試,有人將漢譯英「富貴不能淫」譯為「Be
 rich, but not sexy.」(富貴但不能性感)。英文如何先不
說,此人顯然不懂這句傳誦千載的中國文字。
    連韓國人都替我們心寒了,如果我們自己還不心寒,那就
再舉幾個例子。
    去年五月十三日,親民黨主席宋楚瑜到北京清華大學演講
,校長顧秉林送他一幅小篆書法,為清季文人兼外交官黃遵憲
贈梁啟超的詩:「寸寸山河寸寸金,侉離分裂力誰任;杜鵑再
拜憂天淚,精衛無窮填海心。」侉音夸,乃割裂之意。顧校長
為宋主席讀全詩,讀到侉字就卡在那兒,場面有些尷尬。事後
學生上網,批評校長使清大沒面子。
    無獨有偶。新黨主席郁慕明隨後於七月十二日在人民大學
演講,人大校長紀寶成致詞,謂在「七月流火」的熱天學校對
客人熱烈歡迎。「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」是《詩經》裡的句子
,「火」是天上星的名字,「七月流火」指農曆七月火星下沈
,天氣要轉涼了,不是熱。這事也在大陸教育界成為話題。
    老實說,現代中國人認識「侉」這個字的大概不多,顧校
長實不必汗顏。而受過高等教育的人,未必人人都讀過《詩經
》,紀校長誤「七月流火」為熱天,也無須苛責。只是他們都
是學界領袖,代表著教育的高度和文化的深度,如今街談巷議
,總使人遺憾。
    不過,對岸兩位校長 在國文上所出的差錯,比起此岸的教
育部長,那是小巫見大巫

    玄奘人文社會學院教授沈謙病故,今年一月二十五日公祭,
靈堂高懸教育部長杜正勝的輓額,上款是「沈府謙千古」,中間
四個大字是「音容苑在」。「沈府」是什麼意思?是「沈公」之
誤嗎?如果是從「╳府╳太夫人」這種稱謂抄來的,那是衝著男
主人說的。「音容苑在」的「苑」字自是「宛」字之誤。但這個
字普通且常見,按理不應混淆。更令人驚詫的是,「音容苑在」
四字連同下款,看起來是大批印製好的,使用時再臨時填上上款
的名字。若果真如此,這不僅是對逝者的不敬,則「苑在」也就
更廣為流傳了。
    那天到殯儀館向沈謙教授行禮告別的,多是教育界和文化界
人士,屬於使用文字比較講究的人,對杜部長這幅「不拘一格」
的輓額,無不嘖嘖稱奇。說句不得體的話,倒是稍減了靈堂的哀
戚。
    當然,部長每天必有很多紅白應酬,送出的賀匾輓幛不知凡
幾,上面寫了些什麼,他哪能一一過目。但教育部是何等機關?
職員能沒有適當水準?今著一僅識之無之人從事禮儀、文牘之事
,過程中也無人檢核;學養既已不足,任事且又輕率,這對社會
是怎樣的「教育」?
    官府如此,民間也不遑多讓。學生作文的千奇百怪固無論矣
,日前在報上見一訃聞,開頭說:「我親愛的太太、我們親愛的
媽媽 ╳公╳琴女士」;許多標榜文化的機構寄發文件,信封上
只寫收件人「╳╳╳」三個字,惜墨如金的省了先生、女士的敬
稱。至於報紙用字之混亂,電視語言之輕浮,更有推波助瀾的作
用。
    兩岸教育、文化界同時響起「搶救中文」的呼聲,自非無因
。台灣「搶救國文教學聯盟」發起人余光中教授今年一月七日接
受《中國時報》的訪問說:「把中國文化比方為一個大圓,圓心
無所不在,圓周無跡可循,而中文乃其半徑,中文能走得多遠,
中國文化大圓就有多大。」根據中央大學今年一月發表的調查報
告,台灣小學生的國語課程時數和閱讀文章長度,都僅及國際平
均數的一半,因此國小學生的閱讀能力也不及四十多個國家的平
均數。
    小學就這樣了,高中、大學怎麼好得起來?是則,「中文能
走得多遠」也就可思過半了。
    其實,有人正努力推行去「中國化」,走不遠也許正是追求
的目標,不過去了「中國化」仍不能不使用中文;再這樣下去,
說不定以後教育部長的輓聯每個字都是錯的。
【2006/02/16 聯合報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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