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期,入太原候之,相見大喜,偕詣劉氏所,詐謂文靜曰:
「有善相者,思見郎君,請迎之。」文靜素奇其人,一旦聞有客
善相,遽致酒延焉。既而太宗至,不衫不屨,裼裘而來,神氣揚
揚,貌與常異。虯髯默居坐末,見之心死,飲數巡,起招靖曰:
「真天子也。」靖以告劉,劉益喜,自負。既出,而虯髯曰:「
吾得十八九矣。然須道兄見之。李郎宜與一妹復入京,某日午時
,訪我於馬行東酒樓下。下有此驢及一瘦騾,即我與道兄俱在其
上矣。到即登焉。」又別而去,公與張氏復應之。及期訪焉,即
見二乘。攬衣登樓,虯髯與一道士方對飲,見靖驚喜,召坐環飲
。十數巡。曰:「樓下櫃中有錢十萬,擇一深隱處駐一妹畢,某
日,復會我於汾陽橋。」
  如期至,道士與虯髯已先到矣。俱謁文靜。時方弈棋,起揖
而語。少焉,文靜飛書迎文皇看棋。道士對弈,虯髯與靖旁侍焉
。俄而文皇來,精采驚人,長揖就坐,神氣清朗,滿坐風生,顧
盼暐如也。道士一見慘然,斂棋子曰:「此局全輸矣!於此失卻
局,奇哉!救無路矣!復奚言!」罷奕請去,既出,謂虯髯曰:
「此世界非公世界也。他方可圖。勉之;勿以為念!」因共入京
。虯髯曰:「計李郎之程,某日方到。到之明曰,可與一妹同詣
某坊曲小宅相訪。李郎相從,一妹懸然如磬,欲令新婦祇謁,兼
議從容,無前卻也。」言畢,吁嗟而去。
  靖策馬遄征,即到京,遂與張氏同往,乃一小板門子,叩之
,有應者,拜曰:「三郎令候李郎、一娘子久矣。」延入重門,
門益壯麗,婢四十人羅列庭前,奴二十人引靖入東廳。廳之陳設
,窮極珍異,箱中妝奩冠鏡首飾之盛,非人間之物。巾櫛妝飾畢
,請更衣,衣又珍奇。既畢,傳云:「三郎來!」乃虯髯紗帽裼
裘而來,有龍虎之姿,相見歡然。催其妻出拜,蓋亦天人也。遂
延中堂,陳設盤宴之盛,雖王公家不侔也。四人對饌訖,陳女樂
二十人,列奏於前。飯食妓樂,若從天降,非人間之曲,食畢,
行酒。家人自東堂舁出二十床,各以錦繡帕覆之,既陳,盡去其
帕,乃文簿鎖匙耳。虯髯謂曰:「此盡是寶貨泉貝之數,吾之所
有,悉以充贈。何者?某本欲於此世界求事,或當龍戰三二十載
,建少功業。今既有主,住亦何為?太原李氏,真英主也。三五
年內,即當太平。李郎以英特之才,輔清平之主,竭心盡善,必
極人臣。一妹以天人之姿,蘊不世之藝,從夫而貴,榮極軒裳。
非一妹不能識李郎,非李郎不能榮一妹。聖賢起陸之漸,際會如
期。虎嘯風生,龍吟雲萃,固非偶然也。將余之贈,以佐真主,
贊功業。勉之哉!此後十餘年,當東南數千里外有異事,是吾得
志之秋也。一妹與李郎可瀝酒東南相賀。」因命家童列拜曰:「
李郎、一妹,是汝主也。」言訖,與其妻從一奴戎裝乘馬而去;
數步,遂不復見。
  靖據其宅,乃為豪家,得以助文皇締構之資,遂匡天下。貞
觀十年,靖位至左僕射平章事,適東南蠻入奏曰:「有海船千艘
,甲兵十萬,入扶餘國,殺其主自立。國已定矣。」靖心知虯髯
得事也,歸告張氏,具禮相賀,瀝酒東南祝拜之。乃知真人之興
也,非英雄所冀,況非英雄者乎?人臣之謬思亂者,乃螳臂之拒
走輪耳。我皇家垂福萬葉,豈虛然哉!或曰:「衛公之兵法,半
是虯髯所傳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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